蕭如玉瞥一眼他，淺淺一笑：“蕭先生莫不是認得蕭觀瀾？”

蕭月生輕輕點頭：“不錯，我與他有數面之緣！”

“可是朋友？”蕭如玉修眉一挑。

蕭月生笑著點頭：“朋友！”

蕭如玉臉色慢慢沈下來，修長的眉毛蹙起：“你竟是蕭觀瀾的朋友？”

蕭月生笑道：“怎麽，我不能是蕭觀瀾的朋友？”

“蕭先生慎言！”蕭如玉豎起蔥白柔嫩的手指，在紅唇前比了比，明眸左右掃一下，低聲道：“蕭觀瀾如今是全國公敵，恨屋及烏，你是他的朋友，要跟著倒黴的！”

蕭月生笑著搖頭，不以為然。

蕭如玉蹙眉，低聲急促的道：“如今是非常時候，蕭先生莫要大意！”

蕭月生笑著點頭，抱拳道：“多謝姑娘一番好意，在下曉得。”

蕭如玉黛眉緊蹙，看了看他，欲言又止，蕭月生的模樣，一看就知，他根本沒聽進去！

……

蕭月生擡頭看了看天色，抱拳笑道：“如玉姑娘，咱們就此分別吧，武林大會再見。”

蕭如玉一怔，隨即“撲哧”一笑，看了看他，抿著嘴嫣然微笑：“蕭先生倒是好心，是怕連累我吧？”

蕭月生笑了笑，沒說話。

蕭如玉微笑的模樣嬌媚誘人，讓人恨不得撲上去，她俏生生的道：“那狗皇帝我早就想殺啦，蕭觀瀾殺了他，我要喝一聲采呢！”

“哦——？”蕭月生一挑眉。

蕭如玉笑道：“若是蕭觀瀾在，我定要當面謝謝他！”

“呵呵，你這想法倒與常人不同。”蕭月生笑道。

蕭如玉撇撇嘴，哼道：“有我這想法的，數不勝數，不過，大夥都不敢說罷了，壞就壞在蕭觀瀾是宋人。”

蕭月生點頭，兄弟鬩於墻，若有外敵，則同禦外，此理相同，遼國武林高手對皇帝再惱恨，宋人殺了他，卻也要報仇的，事關尊嚴大義。

蕭月生道：“你跟我一起，萬一事洩，怕是眾叛親離。”

蕭如玉抿嘴輕笑：“嘻嘻，你就放心罷，萬一別人知道啦，我就說是被你挾持的，你武功高，我反抗不得！”

蕭月生呵呵笑了起來，在她身上看到了鐘靈的影子。

“好吧，既如此，咱們一塊兒上路！”蕭月生哈哈笑道。

……

蕭月生沒有馬，他孤身入遼國，料來定有廝殺，他那些馬服了洗髓丹，都靈智大開，有了靈性，他珍視得很。

蕭如玉站在兩匹馬前，望向蕭月生：“要不，先生去買一匹馬？”

蕭月生搖頭：“還是算了罷，有馬也是累贅，你們先走，我自能趕得上。”

“這哪成！”蕭如玉搖頭，掃一眼兩匹駿馬，嫣然笑道：“我與小環騎一匹，那一匹給你，好不好？”

蕭月生點頭，兩女身段輕盈，兩人加一塊兒與自己體重差不多，這兩匹馬不凡，當能負得。

“蕭先生，請收小的為徒！”忽然剛跳上馬背，身後忽然“砰”的一響，有人說話。

蕭月生早已發覺，身後是蕭野僧，只是沒在意，沒想到他竟如此做，直挺挺跪在地上，“砰！砰！砰！”，不停的磕頭。

待蕭月生轉身，蕭野僧額頭已經發青，沾著一抹黃泥，隱見血跡，他渾不在意，殷殷盯著蕭月生。

蕭月生坐在馬上，居高臨下打量著他，皺了皺眉，淡淡道：“起來說話罷！”

蕭野僧心下一沈，一言不發，只是磕頭，砰砰作響，每一個頭都實打實。

片刻後，額頭沾了黃泥，混著鮮血，看起來狼狽，眼睛卻炯炯放光，似火把熊熊燃燒。

蕭月生看他眼神，知道他心中的不屈，不甘，與決心，仿佛想與註定卑微的命運抗爭。

“蕭先生……”蕭如玉轉頭望來，妙目盈盈。

她玉臉緊繃，但一雙妙目似會說話，在替蕭野僧求情。

蕭月生搖搖頭，嘆了一口氣，溫聲道：“在下現在還沒收徒的念頭，此事休提，……這位小哥，起來罷，別白費力氣了。”

“蕭先生，請收我為徒罷，弟子定為牛為馬，服侍師父！”蕭野僧懇切說道，說著，又砰砰砰的磕頭。

蕭月生沈下臉來，周身泛起淡淡寒氣。

他心如磐石，一旦下了決心，縱是蕭野僧自殺，也不會皺一下眉頭。

蕭野僧不停的磕頭，額頭已經血肉模糊，看著嚇人。

他暗自咬著牙，機會難得，改變命運的機會就在眼前，稍縱即逝，若是抓不住，一輩子擡不起頭，不如死了！

……

這時，有人圍過來看，指指點點，甚是好奇。

酒樓裏跑出一個老者，削瘦身材，削瘦臉龐，大眼睛，滿臉帶笑，一團和氣，到了蕭野僧身後，伸腿就踹：“死小子，笨手笨腳，又得罪了貴客！”

說罷，抱拳一禮，笑道：“蕭先生，莫要見怪，這死小子人傻乎乎的，太不機靈，若有得罪之處，還望先生海涵，莫與他一般計較！”

他言辭謙卑，一團和氣，讓人發不出脾氣來。

蕭月生笑了笑，擺擺手：“算啦，把他帶走罷！”

“是，是！”老者忙點頭，抱拳道：“先生大人大量，小老兒多謝啦！”

蕭如玉抿嘴一笑，百媚橫生。

“請先生收我為徒！”蕭野僧砰砰砰磕頭，額頭血肉模糊，看著嚇人，雙眼熊熊，殷切的盯著蕭月生。

老者一怔，恍然明白，搖頭嘆了口氣，伸出的手收了回來，看了看蕭野僧，又望向蕭月生。

蕭月生不為所動，只是搖頭。

自己的身份並沒隱瞞，他若成自己的徒弟，不是什麽福分。

蕭野僧仍在磕頭，額頭的泥土再也糊不住鮮血，順著眼角流下來，看著慘烈而淒厲。

蕭如玉輕咳一聲，低聲道：“先生，就答應了他罷……”

蕭月生轉頭瞧她，似笑非笑。

蕭如玉被他目光一照，頓時心虛，轉過眼睛，又望見蕭野僧的模樣，同情再起，低聲道：“看他模樣，是個聰明伶俐的，會是個好弟子。”

“是呀，蕭先生，就答應了他罷。”小環也低聲道，一臉的不忍心。

蕭月生嘆了口氣，看了看天空，明朗湛藍，格外的清凈。

他擡了擡手：“好吧，起來罷，且收你為記名弟子，若是不能符合我意，驅逐出門墻！”

蕭野僧一直磕頭，砰砰的響，已經成了機械動作，乍聽蕭月生之言，一時沒能反應過來，仍在磕頭。

忽然一怔，身子頓了頓，臉上現出狂喜，用力一磕，以頭觸地不起，大聲道：“弟子蕭野僧拜見恩師！”

“起來罷，不必多禮。”蕭月生擺擺手。

他轉向蕭如玉：“蕭姑娘，看來咱們要耽擱一下了。”

“無妨，但憑先生。”蕭如玉嘴角帶笑。

她神情雖是冷冷的，妙目盈盈，閃爍著歡喜。

蕭月生轉身吩咐：“野僧，你且辭了工，結束首尾，再隨我一同上路罷！”

“是，師父，弟子遵命！”蕭野僧一躍而起，雙眼放光，大聲應道。

……

酒樓的掌櫃擺擺手：“野僧，你終於如願以償了，且隨我來！”

說罷，對蕭月生抱拳，然後上了樓，蕭野僧跟著上去，一會兒出來，背了一個灰包袱，額頭已經清洗過了，渾身上下幹凈利落。

然後，他又從酒樓後面牽了一匹馬出來，到了蕭月生跟前：“師父，弟子已經妥了！”

“嗯，走罷！”蕭月生點頭，四人打馬出了城，往北而去。

蕭月生收他為記名弟子，並非蕭如玉的求情，而是改了主意，若能在遼國武林傳下一脈，也是一條退路。

再擴展開去，若能在西夏，吐蕃，都傳下一脈，那整個天下武林連成一片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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